(一)
上一次回家已是两年前。
回来后的第二天,上午陪同故友小李同学外出办事,下午与AL同学相会。小李同学还是老样子,只是家产中多了一本小红本;AL同学还是老样子,只是比以前俞加的潇洒倜傥。
第三天是除夕。那天,我早早就被叫醒,因为一会还要干活忙年事。第一件事就是杀鸡。这个场面如今已很少有人能见到了。我到现在也没掌握完整的杀鸡流程,更没实践过。所以,对于此活我能插得上手的就是在父亲割鸡喉的时候我拼命捉住鸡脚和鸡翅不让它扑棱。小时候力气不大,那鸡用尽全力扑棱的时候能把我带起来;现在我有力气了,那即将就义的鸡是带不起我来了,但它挣扎的力量依然证明了它临别前的果敢和决绝——鸡翅折了。
后来那只鸡是怎么蒸的,是否成为供品,我已无心追究。大概是它的果敢和决绝把我震惊到了。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的精神有点恍惚,直到母亲把祭祀的场子摆好。母亲点好香烛插上,让我把祭祀用的酒杯和茶杯摆好,从右住左依次斟上酒茶。我一边操作一边感慨:我们这一代人懂得如何烧香的没几个了,会做供品的也没几个了。操作完了,母亲双手合十,一边作揖一边口中碎碎念叨:“保佑全家今年大吉大利、身体健康,保佑……”我也在一旁双手合十,一边作揖一边默念:“各路神仙,您吃好喝好,吃好喝好,以后可能没人伺候您了……”
这祭祀得向门外拜一回,再向中堂拜一回。拜完了就开始烧纸钱。火盆上早已放上叠好的纸钱。母亲从香烛取了火将其点着,并用一根小棍轻轻翻拔。因为纸钱太厚,如果不翻动,通常都会有一部分烧不掉,最后还得再点一回火。过去我一直以为将纸钱烧完是很自然的事,人嘛,都会有点强迫症,事情不做彻底都不甘心的。不过现在我发现这个想法其实是错的:纸钱没烧完,那各路大神收到的可都是残币啊!
下午,家家户户贴对联。每次我在家过年,这事一定会推到我身上。今年也没例外。贴门神的时候,门是开着的。我拿着门神粗略看了一下,胡子长的在右,胡子短的在左,两神向中间看。大概怎么贴心中已有数,于是把双面胶贴上,比划了一下大概对齐了便贴上。贴完了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大门关上的时候两神会向外看——我贴反了。自己捅的事还得靠自己解决,只好自己跑去重买一副门神贴上。
(二)
虽说是南方,但没有暖气的屋子里还是冷得难受,连上床睡觉都是一件痛苦的事。每次从脱掉衣服到完成暖被窝之前,我都会冷得发一身抖。除夕那个晚上,我没被鞭炮声吵醒,后半夜却被冻醒了。
对此,我的电脑和我也有同感。有一回晚上,我掏出电脑准备上网,发现网线插上后网卡的灯没亮。我以为路由器或者服务器被人关了,就只好作罢。第二天晚上,我又掏出电脑准备上网,网线插上后依旧没有反应。听说同一楼层的别人家都能正常上网,看来可能是我的网卡坏了。这可把我吓坏了。不能上网我就先干点别的。玩了一会游戏,机器暖和了,我把网线重新插了一下。这回灯亮了,顺利上网。第三天晚上,我掏出电脑,开机前先用电暖器烤一烤,开机后上网顺利。于是我确证了,这网卡前两天其实是被冻得了。于是往后的几天,上网前把机器烤一烤是必修项目。
我的电动刮胡刀在带回家前是换了电池并检查过电量的。虽然是旧电池,但仍然给力。不过回家后第一次用它时,还是明显感到动力不足,刮到一半时居然被胡子卡住了。取下来时我还得小心翼翼,不然肯定能扯下几根胡须。我当时想可能是电池塞在里面会漏点电。直到我回到宿舍后,再次用起那电刮胡刀发现电池又给力了,我才明白,那电池在家也是给冻着了。
(三)
年初三,天气难得放了晴。大舅家的表哥们去娘家探亲。随行的一个小儿子晕车,只好暂时放我们家。于是一整个下午我们家都在陪这个娃。
小娃子今年10岁,上三年级了,很是好动,也很能侃。我问他长大了想当什么,他说想当房地产老板。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房地产老板很有钱,他见过,都是穿西装打领带踩皮鞋的。我告诉他最近国家打压房地产,那些老板们表面风光,私底下日子难过着呢。我又问他原本最想做的是什么,他说想当医生。我说那就去当呗,他说没有位置,有位置他就去当。
小娃子喜欢养小动物。他问我这边有没有小乌龟卖,我说应该有吧;他说有多大,我说有一个手掌心这么大;他兴奋地说那咱们现在去买吧。我汗颜!幸好母亲解围,说现在过年人家卖乌龟的不来摆摊。他问我:你知道什么东西最难养吗?我想不出应该怎么答,于是乱答说应该是人吧。他鄙夷地说我现在不活得好好的嘛!他说他捡到过6只幼鸟,带回家养,他天天去捉好多蚂蚱回来喂,捉了一瓶还是不够吃,有三只带回去没多久就死了,另外两只在抢食过程中被啄死了;剩下一只活了下来,学会了飞,有一回带出去就跑了。他说他还养过鱼,去水洼地或池塘里捞的,放在可乐瓶里养,天天换水,最后还是死了。
小娃子大概也挺调皮。他说他妈妈拿衣架抽过他,也同样被小婶子抽过,因为他把堂弟欺负了。
小娃子说他晕车晕得厉害,所以很怕坐车。他忧心忡忡地说,要是以后去北京上大学,那可怎么办啊。我说坐火车不晕的。他说他坐火车也怕晕。
晚上,表哥们来接他回去。小娃子又要晕车一回了。
(四)
年初四晚上,小学同学发来短信说8点有聚会,地点在某某咖啡厅。
8点过后,大家陆续到场。半小时候人差不多齐了,一共8人。其实这8人里我认识的只有三个,两个小学同学,一个高中同学。除我之外的7个人都是初中同学关系。于是我显得有点像局外人。
大家聊起各自的近况。A君说他在某某医院上班,ICU重症监护科;B君说他在省会那脱产读研,肝病方向;F君说:咱仨是同行,我在村里追随我老爸。我握住A君的手说幸会幸会,但愿咱俩别太常见面……聊起家室,A君对E君说我老婆是你们村的哦。E君说:啊?哪一个啊?A君说就是那个某某啊。E君说:哦?她是我隔壁哦。A君说:啊?那搞不好我们是亲戚哦。E君说:是的哦……G君说:E君娶了我们村的姑娘,我又娶了他们村的姑娘。我说这就叫礼尚往来……有人问A君ICU是什么的简写,有人代为解释说:有人从那里去了天堂,见到上帝,上帝会对他说I see you。A君说:也可以解释为病人被救活了,醒来看到大家说I see you……聊到兴致高昂处,邻桌的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士走过来,以惊讶的表情指着几位说:原来真是你们啊!你是某某某对吧?你是某班的谁谁谁对吧……一旁的D君用惊奇的语气和她打招呼:原来你也是95级的啊!D君悄悄告诉我说这就是他哥最近刚谈上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