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很幸运的,我有了一次去香港的机会。很不幸的,没有人给我掏路费。
出发前,我怎么查也查不我的航班信息。某人告诉我去香港的飞机一般是从T3航站楼起飞。于是,在机场专线到达3号航站时,我下了车,心里有点紧张。因为不确定是否一定在3号航站楼登机,所以不敢贸然出站,只好站在一站内一电子信息屏前找我的航班号,一旦发现不是在3号航站楼登机还可以立马登回机场专线内去2号航站楼。不过这电子信息屏的更新周期似乎不只5分钟,我始终看不到我的航班,也无法确定没有我的航班。于是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机场专线去了2号航站楼。算了,还是去楼里找找看吧。进了楼里兜了一会,没发现任何可用的信息。好在找着一问讯处,那里的工作人员让我坐机场大巴去2号航站楼登机。此时离飞机起飞还有45分钟,我只好拖着行李箱奔往一楼大巴出发点,心中泪流满面地在控诉某人的误导。所幸,来到2号航站楼后,领登机牌很顺利,不过离登机也只剩半个小时了。奔向登机口时发现只有一个挂着“边境检疫”牌的通道通往登机口,此时那已经排了七八个队伍等着过,那时我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此通道是为携带宠物人员专用,防止给境外输出禽流感”,然后感叹这么多人带着宠物登机哪!后来再没找着别的通道,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一问才知道这就是安检通道。过了安检后,离飞机起飞还有15分钟,我站在登机口前抹了一把汗。
领登机牌的时候我特地选了靠窗的座——难得有一回能看看窗外。飞机飞到云顶后,地物基本都被一层淡淡的却很厚的雾气罩住,朦朦胧胧能看到一些,云少一点时能看到山谷里弯弯曲曲的路和平原上四四方方的居民区。倒是高层的云很漂亮,近的像棉花,远的像河道。顶层的云很平坦,绵延到天边,在天边处云顶会有一个突然的跃升,大概那里就是大海了吧。不远处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架飞机飞过,大概那里就是反向的航线所在了吧。
飞了3个小时后,飞机抵达香港。入境时,一位胖胖的工作人员拿着我的通行证认真的看,那严肃的神情俨然就是郑则仕。看完后他在我的通行证上盖上章,并写上离境期限,距离我出发当天的天数刚好等于我的逗留期,一天都不多。入了境后,我在机场的出口大厅一边看指示牌一边四处瞧。回头看见出口旁边有好多小店,其中一家名为maxim’s deluxe。我的英文一向很烂,不过据英国的一项研究表明即使英文单词的字母不按顺序排列,有时也不妨碍人们理解其意思。于是我嘀咕着哪家店主这么奔放居然在机场开杜蕾斯专卖店。再细看时,只见该店全摆着糕点类食品,而我只有一脑袋的问号。按照原计划,我该坐A21路车前往市区。好不容易找到A21路车所在地,发现站牌上写着车上不设找零——我来之前只带了一张面额一千的港币。我只好果断回头,拖着行李箱来到买票的地方。就在我掏出一千港币要买票的时候,售票员指了指面前的牌子,上面写着“不接受一千元面值的港币”。我只好再果断回头,前往刚才的“杜蕾斯”专卖店。在店里拿了几个便宜的糕点后到前台结账,服务员报价17.2元,我掏出那张千元港钞,服务员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我十几秒,随后告诉我说这是一千港币,大概是想提醒我说别拿一千港币当成一百港币花掉。我只好亮开钱包向她表明剩下的只有人民币了,再不肯收我只好扭断我的头了。然后她就沉默地找了一堆大钞和几枚硬币。就这样,我顺利地搞到了小额散币,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把散币的副产品——糕点迅速解决掉,然后买票上车。车开上道的时候已是黄昏,夕阳下,一架飞机从机场腾空而起,这种景色让人忍不住想挥一挥手说声再见。
公交车在暮色中行驶。车道有些窄,时不时对面驶过来一辆大巴,那时我心里就不住地念着:小心点!往右!往右……结果我坐车从左边驶过去,对面的车从右边驶过来了。我这才发现香港的车是右方向盘,公交车的车门在左边。驶到市区的时候已是晚上。公交车上没有语音报站,弄得我不知所措,不知何时该下车。电话求助一番后总算下了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末,夜里的香港街道上到处挂着广告灯箱,两边的人群熙熙攘攘,中间是窄窄的车道,公交车出租车来来往往。街边一路都是店,手机、珠宝、手表、化妆品、保健品、服装……沿街走过去一路都是香水味。好不容易找到住的地方,打开房门一看,就四平米都不到一个小房间,心中一阵泪奔。那个兼作厕所的洗澡间里,洗手台就在马桶上方,晚上洗澡一不小心转身就能把门撞坏,早上洗脸一不小心低头就能把脸磕坏。好在这只是我临时将就一晚用的,第二天给我换了间房,大了一些,多了一张床,但仍不足8平米,就这样的房间就要6000港币一个月。内地的房价跟香港一比,都是浮云。
趁着周末,我把周围的街道都逛了个遍。晚上还去了星光大道,看到很多熟悉的大明星名字,邵逸夫、徐克、李小龙、夏梦、成龙……再近点的时代就是刘德华、张学友之类。路过袁和平的星牌时,旁边有人甩了句:“袁和平?没听说过。”我哑然失笑。看到洪金宝的手掌印时我在想这是不是直接在水泥地上拍出来的。香江上船来船往,对面的香港岛亮着各式的霓虹与广告灯,映得江面熠熠生辉。这就是传说中的香港夜景了。
(二)
来香港前就听说在香港吃的巨贵。于是在来之前,朋友们就建议我去吃M之记或者肯的基,这样会便宜点。所以刚来香港的第一顿饭就我就真地去了M记。点了一份汉堡套餐花了29块,我眼泪花花地吃着,心说哪里便宜了嘛?下回不吃M记了。于是第二天换了家小餐馆,一排饭菜全标着三十多、四十多的价,我又眼泪花花地点了吃了,心说还是M记便宜。辗转几天后,终于找到一家相对便宜点的餐馆,虽然还是每顿二十多,但好歹是口味不错的米饭而不是面或者粉。其实很多餐馆里的菜单是以粉面居多。刚开始的时候点米粉,以为会端上来桂林米粉,结果端上来一碗河粉;后来改点米线,以为会端上来一碗透明的细细的粉丝,结果那粉线看起来和内地的桂林米粉一样白一样粗;后来改点面,以为那面会和西北的面一样粗犷而苍凉,结果端上来一碗橙色的有点螺旋结构的卷发面,貌似方便面刚泡好时也是这个样子。
周一的时候,香港的Boss请我吃了顿午餐。上菜的时候,几乎每道菜都配有一双公筷。香港的卫生果然很到位。吃饭间,Boss招呼服务员想加点几个菜,然而由于客人多,好一会才有服务员上前搭理。Boss就问我有没有发现香港的服务员态度远远比不上内地。我说:内地的官员一般都不太容易伺候,所以服务员得十分小心。香港人素来不吵架,要是在路上你不小心刮到香港人,他马上回头给你一个“Sorry”。如此看来餐厅里的服务员基本没有提升服务态度的必要——因为香港人基本不会因此而摆脸色给谁看,餐厅也不会因此而缺少客人光顾。
有个朋友曾经来过香港,说在香港乘电动扶梯时站在右边的基本是内地人,香港人一般都自觉站左边,右边留出道来给急着赶路的人。于是我也就学乖了,每会乘电动扶梯都冒充香港人站左边。香港的很多地方都禁止吸烟,甚至是一整座大厦的任何角落。所以想吸烟的人只有上大街去。有一天,香港下着小雨,我就看见一个穿着时髦的女子贴着大厦墙边,没打伞。我很奇怪她为什么要站在这个不能挡雨的地方,结果发现她手里夹着一根烟。
香港的老外游客极多,走在大街上随便找个人堆都能揪出几个外国佬。因此,香港市民无论老小,几乎都会英语。那些街边的店铺导购,不管是年轻的还是年老的,穿职业装的和穿围裙装的,和老外打起交道来都很顺溜。找旅馆报道那会有个老太在给老板娘做副手,用英语招呼老外一点不含糊,那一刻我只有在愣在一旁添食自己受伤的心灵。虽然我的英语极烂,但粤语还是有点基础的。话说“唔该”是香港人必备词汇之一,我也跟着有事没事来一句“唔该”。问路前先来一句“唔该闻哈……”,问完了再来回一句“唔该”。没几天我就习惯了这个口头禅。于是那天就发生了这么个事:我在房间附近的自动热水机旁打开水,取完转身要离去时,习惯性地甩出一句“唔该”。
其实如果自己不哼声,混在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堆里,也不会有人轻易认出谁是香港人谁是内地人,大家都长一副东方面孔。我就有那么一回被一老外逮住,用粤语问我轻轨怎么走。哎呀,真难得,老外都会说香港话了。于是我也用香港话告诉她那边墙上有地图。又有一回,在M记里吃汉堡,旁边一MM突然用普通话问我现在几点了,我默默地掏出手机亮给她看,然后她就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我能猜到她想要说什么。她果然就问我:你不会说中文吗?我用不带半点口音的普通话回她:其实我会。然后彼此会心一笑。后来想想,当时应该说:难道你没发现我的手机是简体中文界面吗?
我也有卖弄香港话失手的时候。一次去点餐,跟老板说要茄子肉片饭,不过一时半会忘了粤语里茄字发kei音,结果老板也没听懂,问我是不是要shu仔肉片饭,我说点头说是,心里却逐磨着这茄字原来在香港话里念shu啊。等饭菜炒好了给我,吃了好了会都没发现一块茄子,倒是有几块土豆,不过我以为那是配料,于是拿去问老板怎么没有茄子?老板反问我说:“你不是要薯仔肉片吗?我还特地问了你是不是要薯仔肉片呢,很少有人点薯仔喔!”我一阵尴尬。又有一次,和老板说要时菜牛肉饭,声音说得小了点,结果老板给我找钱时少找了两块。等我把饭带回去打开时才发现原来给我炒的是时菜牛肉粉,怪不得要多收我两块。
(三)
香港的路很窄,很多时候在路边站着,高一点的车差不多是贴着脸驶过的。香港的车很规矩,见红灯必停,见行人必让。有几次和车子在路口遭遇,起步的脚刚收住,就看见车里的司机同志正向我挥挥手示意我过去。车也不算少,但基本上不堵车。出租车很多,到哪都能看见;货运车也经常出没,大街小巷穿来穿去;豪车不少,时不时就听见一阵马达咆哮而过;偶尔会看到摩托,那也是轰鸣型的。最少的是自行车,刚来那一个星期没见着一辆,我还以为没人骑。一个星期后第一次见到了有人骑自行车,在香港的车流里就像UFO出现在飞机堆里。
有一晚,心血来潮,想体验一下香港的公交。出发前什么线路都没查过,随便找了辆就上去,心里盘算着在前面某个带“展览中心”字眼的某站下车。不料一上车就刷了我八块多。我皱着眉想:有必要这么贵吗?这里到那个站也就五六个站,就是起步价也不带这么坑人的。找了个靠司机的位置坐定下来,看到车左上角挂着的司机名字,居然是“林俊杰”!哎呀,小林同学,人家司机同志叔叔年纪比你大,要说抄袭也只能是你抄人家了。几站过后,还有一站就是某展览中心了,我挤到后门做好下车准备。然而等车到了那展览中心站时后门却没开!为什么没开呢?为什么啊为什么?人家南京的公交阿姨至少都会问句“有没有下?没下走了哦!”再过站的。车开动后,我才发现车门边有个按铃,似乎是给下车的人准备的,我不是很确定。不过其它人似乎也没有要下车的意思,怎么就这么巧?为了避免丢人,我还是决定不作任何反应,等下一站看看会不会有人去按铃,反正总会有人下的。不料,这往下一站一开就是很多公里开外。我哆哆嗦嗦地下了车,心说这什么地方啊?只见明亮的路灯下,一条宽宽的高架路不知道通往何方,路边没几个人,路的对面没看到有反向的公交站,周围有几座很高的居民楼,除此之外便是长满树的小山坡和黑色的夜幕了。我沿着高架路向前走了一段,终于在一建筑的牌号上看到“将军澳”三个字。我马上掏出地图根据线索寻找,发现那是离尖沙咀很远的一个小镇,一下子没了逛的心情,心说还是赶紧找返回的车站吧。于是我拿着地图往反向边走边看,路上偶尔有几个行人走过。不知道在他们眼里,一个人在夜里举着地图在空阔的大路上瞎转是不是像个神经病。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个城铁的标志,于是摸索着来到了城铁站。那是一个挺大的建筑,很多地面城铁站都是这种风格,估计还有个商场。上海的轻轨就喜欢把轻轨站建在商场上面。我看见一对情侣走到一处电梯前等候,也走过去一起等。就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我看到旁边的指示牌上标示着商场的位置在楼上而城铁在楼下,然而等了半天电梯门开了却不进去会让我看起来更像个神经病,我只好跟在那对情侣后面进了电梯。出了电梯后,装模作样地在商场里逛了一圈。想想反正来了就有所作为吧,于是找了间厕所留了点纪念品,然后坐上城铁,向出发地方向返回。来的时候坐公交车也才十多分钟,在城铁站点图上却是两个端点,我花了一个小时才返回。后来上网在地图上一量,从我出发的地方到将军澳有十多公里!难怪那公交要刷我八块多,近程的站也不开门让人下车,人家那是长途公交,压根没打算拉近程的。
(四)
前段时间腾讯和360掐架掐得厉害,所幸我没装360,所以没我什么事。突然我很好奇香港年轻人会用什么聊天工具,于是问旁边的William同学。结果William说他们用MSN,不用QQ。哇哈哈哈……他们不用QQ!不用QQ!不用……!
最近突然对“给力”一词有兴趣,于是百度之,发现居然被《人民日报》用上了,而且是头版,用流行的话来说真是gelivable啊。在百度知道里还随便扯了一些中式英语单词,比如“long time no see”,“niubility”等。一旁的william在认真的做他的PPT。我把那几个词抄下来,凑过去问他认不认识这几个词,他一眼就认出“long time no see”这个词,然后对于剩下的“单词”就傻了眼,赶紧问我什么意思。我说你自己搜索去。他就认真地在地址栏里敲了“nuibility”,发现还真有不少检索结果,于是脖子往前伸长了一寸。看见某些检索结果里有“牛逼”二字,他指着问我这是什么意思,我说:就是厉害的意思。他深深地“哦”了一声,领悟地说原来“很牛”就是很厉害的意思啊。幸好他没问我为什么会跟着一个“逼”字或者“逼”字是什么意思,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解释。然后他又检索了“gelivable”,又指着“给力”一词问我什么意思。我说就是很好玩很够力的意思。然后他就懂了这几个词是中文拼音造出来的词。嗯,小伙子领悟能力真不错。
那日,与小伙子同过马路。香港人一向守规矩,有红灯一般都会等,有车一般都会让。走到某路口的时候又遇红灯,虽然没车过,但我已经习惯了装模作样,于是站在那和其他人一起等。不过小伙子毅然的昂首挺胸过去了。我只好尾随。过去后他告诉我,自从去过大陆后,他就学会怎么过马路了。有一次他在内地过马路等没车的时候再走,被朋友告知:车是不会主动让你的,你得赶紧找机会过。于是从此他学乖了,包括回到香港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