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春节,我有幸又请到假回家了。这一回我是和老哥同时到家的。上一次我和老哥同时在家过年,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们俩一到家里,家里就添了不少生气。想起这之前父母孤苦的日子,做儿子的一阵酸楚又无能为力。
除夕那天上午,母亲带老哥去看准备要相的某亲,据说是九零年的。我和老爸则逛街买菜。往年都是和叔叔家合桌吃饭,做菜总是不能自主,小埋怨总是免不了。今年的年略有些不同。我们家终于独立地围一桌了。买菜的时候也是想吃啥买啥。老爸对吃的从来都是很有想法,我也对以往的鸡肉大年餐心存恐惧。于是我们买了牛肉羊肉,已经切好了的。回来后,老爸拿来盐油要拌牛羊肉腌一下,突然想起买的时候好像已经是腌过的。但因为是生肉不便尝,也无法确定。反正油盐是下了,会不会很咸只有下了锅才知道了。老妈和老哥回来后,老妈很是开心。她说老哥很会穿衣打扮让我学着点,路上别人见了老哥都称帅哥。这老牛,吃嫩草也就罢了,还装嫩!这次要相的亲是对方监护人先主动的,这让老妈多年的心结解得颇爽。不过后来听老妈说,起初老哥看过后不是很上心,老妈发彪了老哥才老实去继续相的。
下午三点多,几个儿时好友过来玩。由于老哥在专心贴对联,大伙也就没法多聊。待了一会,他们也回家贴自家对联去了。原计划让他们帮我们家拍张全家福,这下泡汤了。
晚上吃过饭,一小学同学邀我去她家聊天。她母亲和我母亲关系甚好,让我把母亲一起邀上。作为医生家庭,她们家给我体弱多病的母亲许多照顾。我带上些年货准备表示感谢。母亲自然是十分期待这个同学家的这次邀约,原因除了她和我同学母亲的特殊关系之外,还因为我和我同学目前都是单身。然而现实是在不久前我曾经被她拒绝过的,所以我劝母亲不要抱什么想法。到了同学家,我们互相寒暄几句,便坐下开聊。不一会,央视春晚开幕了。我和同学边看节目边断断续续地聊起其它同学,到后面没话题了,只好扯点别的笑话;两个母亲则聊得忘乎所以,仿佛这次邀约和我无关。到了十点多的时候,我提醒母亲,母亲做好再聊一会就走的准备,结果这一聊便又收不住了。在家的老哥一看这么久没回来于是发来短信询问状况,估计是有了某些猜想。到了十一点半的时候,母亲终于惊了,急忙收住话题领着我往回赶。各家各户的午夜祭祀已经陆续启动,整个小镇已经笼罩在一片鞭炮声和鞭炮烟中。我们在一片鞭炮声中跑跑走走,终于赶在十二点前到达家门,及时启动祭祀仪式。
做完祭祀,我突然想起手机充电器放在学校那边,而我手机的电量断然不足以撑到天明,后面还会有好多条新年祝福短信,而我也有上百条需要回祝。父母说明天再取吧,但我执意要过去把它取来。于是,在轰鸣的鞭炮声潮里,我骑上自行车出了门。在这大年初一的凌晨,公路上只偶尔有一两辆车驶过,沿路两边不时的有烟花高高射起,爆出美丽的焰火。在这烟花的照耀下,我一个人骑着车沿着公路疾行,这种情形让我想起那首老歌《红星照我去战斗》。公路边上一户人家的门前有四个小孩在放烟花。他们每人手拿一管喷花礼花站成一排,斜指向天空。礼花管不时地向夜空喷出礼花弹,礼花的光一闪一闪地映在孩子们的脸上。
鞭炮的狂欢大约持续到春晚将近结束吧。然后全家洗漱入睡,等待农历新年的第一个白天。
初一那天下午,那个对象及作为其监护人的姐姐携家人到访,晚上准备一起吃饭。于是下午我和老爸就赶紧去买肉买碗筷。大年初一的街上摆摊的人很少。好在集市不大,总还是能买到肉。晚上,菜料摆好,两家人把桌子一下子围了个满。老爸拿出老哥带回来的白酒与对方姐丈对饮,母亲和对方姐姐热聊,我把我带回来的熟食开了包切成块……两家人好不热闹。这个年过得和往年很不一样。我们家很久都没这么自在过。
初二,我和老哥去了叔叔家吃午饭,给奶奶拜年,顺便给在读中学的堂弟堂妹发压岁钱。那个对象也被老哥带上了。堂弟已经长到接近一米八了。堂妹还没拔起来。不知道以后堂妹会长到什么个。这丫头,撒起娇来比以前更狠了。嘴巴也比以前更狠了,老来戳我痛处:你几时带老婆回?奶奶行动比起往年迟缓了许多,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她一直有个想当曾祖母的心愿,可惜在外工作的两个大孙子不争气。晚上我们回到家吃的饭。表姐也在。表姐是年前就从广东回来了,但因为习俗的原因,她不能提前回大舅家,也不能在初二前到我们家,于是她一个人在学校那边住了几天。直到初二才过来和我们一起吃饭。
初三,印象中这一天没什么特别的事。那个对象还是在我们家吃的饭。大概我还和老爸逛了逛街,去超市买了点东西。晚上,儿时玩伴阿天约我去阿坚家。出门前我特意准备了几个大红包,其中最大的一个是准备给阿坚的老哥年前新添的宝宝的。话说这小子去年过了年才结的婚,这一年不到就成爹了。效率不是一般的高。母亲在电话里每提这事必然要对我们这几个老大难数落一番。不过等我到了阿坚家,那几个娃恰好都不在家,我的红包幸存下来。貌似每年过年到阿坚家聊天已经成了惯例。初四那天上午,突然来了好多亲戚。姑母一家、小姑和她儿子、小叔一起来了。我们的碗又不够用了。这天中午,我们是用两个桌拼一起吃的。一个方的,一个圆的。可惜方的高点,圆的矮点。要不然就是天圆地方了。这顿午饭吃得很热闹。不过今天的议程也很满。饭一吃完,母亲就赶紧出门租下一辆面包车,我和老哥、表姐、姑母迅速收拾东西上车朝大舅家奔去,留下一桌狼籍给老爸一人收拾。不多会,大舅家就到了。印象中没了往年的颠簸,速度也快了很多。这路修得还是挺不错的。大舅一家还是像往年一样,这会都是全家围在火盆边烤火。我和老哥给众表侄发压岁钱;表姐拿出她从广东带回的美食分给大家;另一个从外地赶回来的表哥给大家发烟……傍晚,我们早早吃过晚饭,三表哥找了个哥们开车送我们回家。他家新添的不到一岁的儿子看着爸爸要上车和我们一块走,便扔下玩具车哭着追过来。表哥只好把他抱上车,一块带着。临走前,大舅送了我们六根甘蔗。其实我们初六就得回单位了,这么多甘蔗肯定是来不及吃了。于是一到家我们就把四根甘蔗送了出去。两根给了对象家,另两根给了隔壁的我的另一个小学同学家。隔壁同学好几次约我在他家吃饭,我没好意思去;这次来送甘蔗,他又约我一块喝酒,这回我没拒绝。家里其他人都不在,我把刚从叔叔家回来的奶奶安顿好,然后去隔壁和同学喝酒聊天。这个同学前几年结的婚,对象也是我们的小学同学。前两年生下一个儿子,现在巨调皮。同学之前的几年一直在较远的L市上班,开车要四五个小时,前两个月刚调回本地某单位。一家人终于不用两头跑了。虽然我这几年几乎年年回家,但还真没和他细聊过。作为隔壁,他们家对我们这个不好相处的邻居甚是包容。初中时我和他一同在远处的同一所中学上学,他爸爸也是对我诸多照顾。我无以为报,这几年带回的年货尽量给他们家送点。这回他找我喝酒,和我聊起他这几年成家的种种感受。我只能像一个学生一样一个劲地点头。对于生活状态一成不变的我,这注定是一个单向的传输过程。
初五,这是我这个假期能在家待的最后一天。早上起来吃过肉粥,我用相机的自拍模式给家里照了张全家福。印相中,我们全家一起照相是从来没有的事。之后无所事事,我一个人在自家楼顶看风景。这会还是清晨,邻家的鸡叫还时不时地传来。楼下的街道还冷冷清清,刚被昨晚的小雨润湿过。一个妇人挑着菜准备到大街上卖。不远处的邻家楼顶偶尔有麻雀飞来觅食,然后又飞走。南边远处传来列车的机车声和鸣笛声,渐渐变清晰,又渐渐变小直至听不到。北边远处的群山和刚建起的高铁,在阴冷的天空下若隐若现……这个南方小镇早春的清晨突然让我有一种久违的感觉。中午吃饭时,接到又一小学同学电话,说下午一点半有聚会。我说有空就去。挂完电话,阿天发来短信说下午到一中后面的村路逛逛。这下变成二选一了。阿坚也是我小学同学,所以他其实也面临同样的选择。吃过午饭,我问阿坚怎么办,正在聚会现场的他说过会抽空溜出来。我索性就没去聚会。三点,阿坚短信通知到一中碰头。于是,我们这帮儿时玩伴又取到了一起。只可惜老哥又去陪了对象,没能参与。我们一路聊一路点着买来的小擦炮玩,同行的还有阿坚的两个调皮小外甥。走到四点多的时候,阿坚要去接他的准媳妇要先撤。我们就此道别,相约明年再见。后来,阿坚他哥走不动了,就和两个小外甥在路边休息。我和阿天继续沿着路往山那边走。后来,我们真的走到了山里,看到了一个大池塘,拍了照。想起小学时有过一次秋游野炊,看手机地图上的大致位置正位于我们所走的方向。只是当年是不是走的这条道,我已经记不清了。
初六早上五点半,天还没亮,我和老哥就起床收拾东西,要赶六点四十的班车。其实父母五点就已经起床了。这趟返程走得是如此匆匆,以至于我们都没有时间好好叮嘱好好道别。和父母如此,和儿时玩伴们也是如此。如有遗憾,便只能期待来年。来年春节,或许又是一番大不同。